2006年3月26日星期日

在深圳

在美国的时候,每天的生活静如止水,反而有心情、有时间去写博客。现在每天东奔西跑,却没有了那种对情绪条分缕析的闲情。感觉脑子里堆了一大堆想法、情绪的laundry,要洗,要烘干,要耐心地叠好,放进抽屉里。

可是,情绪这个东西,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在北京的时候,天气那么好,好得象是北京专门递给我的秋波。走在这盛大的秋波里,与这城市有一种秘而不宣的心领神会。我想着一定要好好赞美它,可是我住的宾馆上不了网,一个字也没有博,白激动了全都。

小时候我一直把深圳念作深川。

回来的这个季节真好,时间走动的脚步清晰可闻。眼看着冬天彬彬有礼地向春天移交世界,碰到那些只有可能在中国碰上的老朋友新朋友。中国是多么可爱啊,多亲啊,多激起我的撒娇欲啊,我想,我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赖在美国。便是在美国多呆一分钟,都是对自己的不敬。 孤单久了,任何intimacy,都觉得感动。便是和西影坐在商场门口的长椅上,八卦,看人来人往,都觉得幸福。

多幸福啊:有人跟你说话;街上那么多人;刚吃过川菜;刚买了一条新裤子;有人跟你说话;明天不用见导师;下一分钟没有恐怖分子袭击你;天气好得象一个小政府;南方的绿树在头顶笼罩着你;有人跟你说话。

这几天真幸福啊,几乎把我在国内所有的朋友,都见了一个遍。

几个贴心人:

LJ。虽然我们年年都要为政见吵架,可他真是最好的人。 那天从出版社领了我那20本赠书,发愁无人可送,正好晚上和LJ、露露吃饭,想着,啊,终于可以解决掉两本。结果,人家LJ一到,怀里揣着两本俺的小破书,让我签名,只好郁闷地拎着自己带来的那两本回去。以前有老同学问我,说你怎么每次回来都要找LJ,你们怎么关系那么好?LJ啊,你不要嫌我肉麻,我之所以每年回来都要骚扰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比我更好的人,而我这人在比我好的人面前,总是特别卑颜屈膝。

陈同学。我问陈同学,你搞那么多年杂志,政府有没有找过你麻烦。陈同学说:没有,因为我从来不去激怒政府,我就是把政府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引导它,而不是揍他。你看,陈同学的好处,就是精辟。陈同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总是能脱离时尚――思想的时尚,情绪的时尚,文字的时尚――去思考问题。当然陈同学也有很多毛病,我在这里不说,都攒着,背后再说。 小昭。小昭晚上11点半来看我,还买了冰棍和酸奶――天下只有小昭,可以因为自信而这样热情,也只有小昭懂得我不会因为人家对我好而轻慢人家,信任我不会有那样的势利(多拗口的一句话啊,可是小昭肯定能有效阅读)。我们进行了一场长达三小时的拗口的八卦,如此默契,简直象自言自语。如此知音,以至于都有些没劲。忘了跟你说了啊,小昭,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可好看呢,以后没事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笑吧。

露露、西影、Kaming。分别是本科、研究生、博士时代的好友。同宿舍结交出来的朋友就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在哪,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跟她们在一起,特别舒服、放松,还特别亲。自己不再是那个忧国忧民的愤青,也不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文青,就是一个唧唧喳喳的傻丫头,而且傻得心满意足。长期以来,我一直是个挺“中性”的人,仅有的那点“女孩气”,多半都是和露露、西影、Kaming这样的人相处培育出来的。虽然从来没有培育到可以嗲嗲地互称“亲爱的”的地步,但多少也给自己的生硬一点柔顺剂。仅仅因为她们可以宽容我的生硬、激烈和棱角,你就基本可以得出结论,她们都是多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