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6日星期一

兔子急了

上个blog,不知道是不是把小朋友们给吓坏了,吓坏了的话,一人发一颗糖,压压惊。

以前老是有朋友跟我说,你怎么成天乐呵呵的,哪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对此类评论,我总是说,你还不了解我,没看到我暴躁的一面呢。

我爱笑,而且是大笑,容易hyper,平时在生活中不拘小节,对人还算厚道,所以常给人一种错觉,以为我总是特别阳光,甚至有网友说我“母仪天下”。

但是我也有暴跳如雷的时候,跟我特别熟、认识特别久的人都知道。

这当然不是说,我的厚道都是装的,厚道的外表下藏着一个黑暗的内核,而是说而是我有一个limit,生活中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根本碰不到那个limit,所以总是一团和气。而如果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去poke 那个limit,我火一上来,可以彻底放下文学女青年的优雅和“知识分子”的清高,捞起袖子卷起裤腿骂人。

没办法,修养就这么点。要是有无赖以为我会为了所谓的面子、修养、名誉之类的东西而让他在我头上拉屎,那他就错了。我没兴趣取悦谁,包括喜欢我的人。

我说过我爱自由。这里说的自由,不仅仅是摆脱政治的压迫,也包括舆论的包围。如果摆脱面子、修养、名誉之类的东西,可以让我获得无拘无束嘻笑怒骂的自由,我觉得是一个great deal。
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在澡堂里洗澡。大学的澡堂大家也知道,经常是n个人共用一个水龙头,反正90年代初的时候是这样。那天我本来是一个人一个水龙头的,但是看见一对母女正四处转悠,找不着水龙头,俺因为正在洗头,非常雷锋地说:大姐,跟我一起用吧,我反正在洗头。大姐非常受用地接过了我的水龙头,然后热火朝天地洗了起来。俺的头左挠右抓,按摩都五分钟了,也不见她有让我也洗洗的意思,于是俺顶着一脑袋的泡沫,眯缝着眼睛,试探地问:能不能让我也冲冲?结果大姐突然来一句:你跟我抢什么?我这还有小孩呢!我靠。我差点没给她这句话铲倒,摔个脑震荡。于是,一场事关谁抢了谁的水龙头谁可以跟谁share的辩论在中国人民大学昏暗的、拥挤的、雾气缭绕的澡堂里展开了。由于大姐骁勇善战,辩论很快拐上了她比较轻车熟路的路线:骂街。俺本来还想继续用五讲四美的方式辩论,后来发现这一招根本无法招架大姐来势凶猛的口水。于是俺很快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伊问候我妈18次,我也问候了她妈18次。大姐非常震撼,原以为我这样看上去文文弱弱、瘦瘦小小、浅笑盈盈的女大学生被她一个手指头就给戳倒了,没想到我骂起人来竟然无师自通手到擒来,一骂既出驷马难追,当即吓傻了。这事最后怎么完的,我还真不记得了。就记得满澡堂的大姐小姐女研究生女博士生女本科生纷纷都忘记了自己刚洗一半的玉体,瞪大眼睛,在重重迷雾中观望一个16岁的小不点赤身裸体头顶泡沫地单挑一个资深的骂街专家北京大妈,现场效果非常壮观,可以说给中国人民大学的澡堂史谱写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幕。

说到这里,大家是不是有点害怕?别怕别怕,俺绝没有没事就挥舞着菜刀四处喊打喊杀的爱好,更不会象Bronx猛男那样蒙着脸躲在屏幕后头肆意挑衅他人。事实上,刚才说的那个大姐,如果她和颜悦色地跟我商量让她俩洗一个水龙头,我肯定也就一声不吭地让了。但是伊以势压人,倒打一耙,俺只好奋起反抗,一骂到底。

我小时候生长在一个小县城的大杂院里,这个大杂院给了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十年。在儿时无数快乐的记忆里,除了唱歌跳舞捉虫子玩游戏以外,还夹杂着以下的娱乐项目:跟在秋姨的身后狂奔,看她怎样拿着菜刀追杀她的老公;观赏穿着大裤衩和小背心的张姨和李姨,如何为了下水道的问题两手叉腰地对骂,其中一个对一个喊“你再说!你再说我用扫把插你的B嘴!”;聆听成年男子们蹲在夏夜的井边说些我听不懂的事情,每句话之间总要夹杂一句几乎是柔和的“操你妈B”……总而言之,这些底层的、野蛮的、贫困的生活经历,在我的灵魂深处刻下了一个粗鄙、乡野、恶俗的纹身。这个隐形纹身的后果,就是我可以在必要时,拿起笔来写诗,放下笔来骂娘。
不过大家放心了,俺大多数时候还是拿起笔来写诗的,只有极少数时候才放下笔来骂娘。在我过去这30年里,7.6级的脾气恐怕五年只发一次,5.5级的平均两年发一次,平时大多也就是3.2级的,一点不伤人的。而且震中一般都是无赖,所以大家放心,走进我5米之内,绝没有生命危险。小朋友们继续跟我跳皮筋吧,马兰花开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