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9日星期五

收到一个小礼物

我以前为了挣钱,和一个朋友合译过一本书,叫《礼物之流》。是一本人类学的书,讲中国农村怎么送礼,大意是说:礼物很重要啊,礼物非常重要啊,礼物特别重要啊。

按说从此以后我就应该知道礼物的重要性了,应该积极给亲人朋友送礼,但好像也不是这样,总是别人主动给我送个小礼物,然后我觉得不安,就事后也给人家送一个礼物。但是我觉得被动送礼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就象在人家说了“我爱你”之后才说“我爱你”一样,一点都不纯洁。

因为我总是不记得给朋友们打电话、发邮件、问候生日……以至于我的朋友们想起我来的也越来越少,以至于几乎都没有人给我送礼物了。

一个礼物断流的人,还是一个女人,多么失败啊。要《礼物之流》的作者来说,简直就是衣冠禽兽了。

但其实我是非常爱炫耀别人给我的小恩小惠的。我最喜欢漫不经心地跟别人提起:噢,那个呀,是我一个朋友送的。比如我家那套褐色餐具,每当我把它端出来,就等着人家夸它漂亮,然后我就可以漫不经心地说:噢,那个呀,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今天美女画家Eighthday送我一个小手链,我飞快地把它戴在了手上,就等着别人夸它漂亮了!

仔细回想一下去年一年收到的礼物,少得多么可怜呀。有恩华送我的一块粉饼和一个dream catcher,有西影送我的一个钱包,有于朋送我的一副耳环,有JS送我一包巧克力(当场被我们吃掉),有艺嘉送我的另一包巧克力,有媛媛送我的一个包,有朋宇、nomap送我的CD,当然还有蚊米送我的自行车、手机、花、包和西瓜。

好像也不少啊。

不自由同学还说给我寄礼物了呢。可惜因为我搬家,好像它就迷路了。

想起去年生日的时候,蚊米在我的愤怒声讨下,愁眉苦脸地说: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我最恨他说这句话了。

我能说出的只是一种物质,但是这无关物质,而关乎心思啊。

男女朋友之间送礼物,就象是猜谜语,猜中了,再廉价也是宝贝,猜不中,再昂贵也没有用的。

又想起我妈来美国玩的时候,大街小巷地给瓜瓜果果找那种“带轮子的球鞋”,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奶奶的虚荣心由此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她多希望有一天瓜瓜穿着一双带轮子的球鞋,从幼儿园同学的身边滑过,大声说:这是我奶奶送给我的!

当然礼物也有麻烦。如果说每一个礼物都是一团温暖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就慢慢地降温了。但是当它失去所有温度只剩一个空壳的时候,怎么办呢?扔了,舍不得。留着,哪有那么多地方。

比如蚊米送给我的那条玩具狗吧。如果是我自己买的,早扔了,但是,它是一个礼物啊。从纽约搬到波士顿,拖着它。从波士顿搬到英国,还得拖着它。扔了吧,人家有鼻子有眼的,人家还学会了哀怨的眼神呢。

难道一个礼物就象一个国企员工,一旦你接收了它,就得管它一辈子吗?

但这也是为什么礼物这事特甜蜜吧,粘粘乎乎,没完没了。

我决定,以后一定要多给朋友送礼物,逮机会就送,没机会就创造机会送,做一个“撒向人间都是爱”的人。

当然,当务之急是找到带轮子的儿童球鞋。

2007年6月24日星期日

Dream Weaver

前两天恩华送我一个小东西,叫dream catcher,是她前一段去南方玩路上买的。

说是印第安人的工艺品,一个圆圆的网兜,周围挂着几根羽毛,如果挂在窗口,恶梦就被挡在了窗外,美梦才能溜进屋子里。

我把它给挂在了窗口。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妈和我小姨来美国看我还没有回去,但是她们自己去华盛顿玩了。玩了好多天,不肯回来。我给我妈打电话,说妈你怎么还不回来?你们俩英语都不会说,怎么玩啊?

她不理我,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没人接。

其实我知道,她老人家是生了我的气。在纽约的时候,老吵架。伊干脆自己外面转悠去了。

问题是,两人英语都不会,在美国怎么玩?

正着急呢,门铃响了。

就在那一刻,梦不再是梦了。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纽约某街某楼某公寓的某房间,门铃特别清晰,就从我房间右边的那堵墙上响起。

我欠起身,对刚打牌回家的蚊米说:蚊米,你去开门吧。

蚊米去开了门。

然后门口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我爸洪亮、快乐的声音穿过走廊,后面是我妈!

好温暖啊,我爸,我妈,我姨。

我妈走到我的房间,在昏黄的灯光下收拾东西。我靠在床上说,妈,你怎么回来了?你刚才还骗我在华盛顿,原来都在楼下了!逗我玩是吧?

正乐呢,突然想到――

不对!不对!不可能,我妈不是已经回国了吗?一定是梦魇了,我告诉自己。

我有梦魇的毛病。就是一部分大脑已经醒来已经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另一部分大脑却失控地继续做梦并且死死地掐住你的身体的状态。

我妈象是看透我的疑惑似的,转过身,对我说:你看你,跟你说多少次了,睡觉不要贪凉,你又不盖被子!

我低头一看,果然是被子踢掉了一大半。

这我就放心了,确实是我妈。

重新倒下去,看我妈收拾东西。

突然,心里又咯噔一下。

怎么会有我爸呢?

他并没有来美国啊。

还是梦魇。

不是真的。不是,不是,不是。

我使劲挣扎,梦象钢丝笼子一样被我给罩住了,但是我清清楚楚看见自己在笼子里的挣扎,踢开一半的被子,前面是壁橱,右边是书桌,爸爸的声音还回荡在走廊里,妈妈还在灯光下收拾东西。

然后,一使劲,哄,这一切都消失了。

睁开眼睛,周围黑乎乎的,闹钟的指示灯上写着三点半。

该死的蚊米,半夜打牌回来,没有关走廊里的灯,灯光漏进了卧室。我睡觉的时候身边不能有光,有光就容易梦魇。

虽然是醒了,爸爸的声音、妈妈的温度都还停在空气里。

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以为她是原谅我了的,因为她肯从华盛顿回来。现在我醒了,知道她并没有去华盛顿,而是回了石家庄。也许已经原谅了我,也许从来没有生气。

想起她来美国那天,给我带了一件红旗袍。

她雄心勃勃地要给我举行订婚仪式。

而我总是那几个字:你不要管我的事。

走那天,她最后一次试探道:你不喜欢,我就拿回去啊。

想起那件红旗袍,想象她兴高采烈买那件旗袍时的样子,又想象她回到石家庄去商场退旗袍的沮丧,几万公里啊,这老太太孤单的喜悦与悲伤。

哭着哭着就哭累了,睡着了。

今天早上起来,想起昨晚的梦,发了一阵呆。抬头看窗口,dream catcher静静地挂在那里,中间一个网兜,周围几根羽毛。

2007年6月23日星期六

缺乏弹性的人

最近我才意识到,我是一个非常缺乏弹性的人。
比如,虽然我出国这么多年,对于吃,我就是喜欢吃中国菜。在中国菜里面,最好是川菜。在川菜里面,最好是渝乡人家。在渝乡人家里面,最好是百盛商场楼上那家。在百盛商场楼上那家渝乡人家里,最好点水煮鱼。

我身边的朋友都已经纷纷对三文治、比萨饼、各式奶酪缴械投降了,只有我,7年之后,还在辗转反侧地思念那一大盆红灿灿的水煮鱼。

当恩华举着一块臭了吧唧的blue cheese说“好吃”时,我不知道该为自己的民族气节而骄傲,还是该为自己的偏执口味而羞愧。

对于理想住宅,我也有非常固执的念头。我就想住在人口一百万以上的大城市。高层公寓楼,10层以上,开放式厨房,竖条的地板。

注意!竖条的地板!方块状的地板不行。

哦,对了,楼下步行5分钟之内一定要有卖酱油的地方。

当然最好那个卖酱油的地方是一个大超市,最好超市里还卖冬瓜和卤猪耳朵。

10分钟之内一定要有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里最好要有卖chai 的。

你不可能用乡间的田园风光说服我的,也不可能用游泳池草坪有落地窗的大客厅来说服我的,甚至你拿比尔盖茨的豪宅跟我换我都不动心的。我所要的,如此清晰、僵硬,就象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影响了我对其他食物的胃口。

我怀疑自己是心理上始终没有超越童年的某个阶段。我侄子,三岁的时候,睡觉一定要反复捏着他的小毯子的边,否则就睡不着。现在他五岁了,不再需要捏他的小毯子。而我,还需要无数“小毯子”的安慰。

落地灯必须是朝上开口的。

电脑必须是3磅以下的。

运动必须在黄昏的时候。

水果必须不能带任何酸味。

如果我买车,必须买beatles.

如果我养狗,必须是poodle。

听听,必须!必须!必须!凭什么要求这么多“必须”!这样反社会的人,被生活教育得鼻青脸肿,是多么的罪有应得。

我就这样蜷缩在我僵硬的渴望里,就象金正日蜷缩在朝鲜,顽强地自绝于人民。

一个缺乏弹性的人,多么可悲。虽然她的渴望无比坚硬,但现实总是更坚硬。

我觉得我必须身高165公分以上,但是基因没听我的。

我觉得我必须有三五知己隔三差五跟我一起吃饭吹牛,但是际遇没听我的。

我觉得樱桃的价格必须降到一块钱一磅,但是水果贩子没听我的。

我觉得恐怖分子必须停止袭击平民,但是恐怖分子也不听我的。

总而言之,全都反了,他们,她们,它们。

于是,我就成了孤家寡人。孤家寡人的我,既没有住上10层以上的公寓楼,也很难吃上渝乡人家的水煮鱼。垂头丧气地长大,意识到生活不是我爸开的银行。

很快,我就要去剑桥教书。人们碰到我总是问:得到这个教职,你是不是特别激动啊?我特别想语重心长地对这些人说:同学,到那我家楼下又没有卖冬瓜和卤猪耳朵的超市,有什么可激动的我说?

2007年6月21日星期四

自由社会就是责任社会

《南方人物周刊》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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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哥大读书的时候,曾经做过一栋学生宿舍楼的“居住顾问”,其中一项任务就是给一些新来的学生签房约。别看入住学生宿舍楼这么点小事,哪怕就住一个月,也要签厚厚一打合同,非常繁琐。其中有一份奇怪的合同,名字叫“含铅涂料风险说明书”,大致意思是,这是栋老房子,其旧涂料中含有铅的成分,你要保证没有七岁以下的儿童随同你居住在此。

作为居住顾问,我特别讨厌签这份合同,因为每次签到这,学生就显得非常困惑,要问这问那。但是作为一个普通居民,我又觉得,有一个什么文件,把我周围环境中所隐藏的健康风险说清楚,这事想起来叫人安心。

长期在美国生活的人都会发现,美国是个充满了各种繁文缛节的社会。以至于有人说,美国虽然号称是“全世界最自由的国家”,其实是个“毫无自由的国家”。比如说吧,在美国父母不能随便打孩子,在大街上拿着一个打开的酒瓶是违法的,老板面试员工时不能问人家的年龄、党派、教派、有没有肝炎、残疾,在办公室不能随便在女同事面前说黄段子……总之,到处是地雷,一不小心就踩上一个。

一方面,美国到处都是脱衣舞俱乐部,另一方面,在办公室说个黄段子都可能被起诉,这里面有矛盾吗?其实没有。去脱衣舞俱乐部是一个人的自由选择,但是在办公室听到黄段子,不是一个人的自由选择,当一个人的“自由”可能伤害他人的“自由”时,他就必须争得对方的同意,而且是“信息充分前提下的同意”(informed consent)。自由的真谛,恰恰在于这种“同意精神”,而不是为所欲为。试想如果一个人开车想怎么闯红灯就怎么闯红灯,喜欢哪个美女直接就给可以把她拽到家里去,他倒是自由了,但代价却是别人的不自由。所以,自由的悖论恰恰在于,自由的保障,来自于对自由的限制。

也就是说,美国那些碍手碍脚的繁文缛节,恰恰是这个国家之所以自由的前提。在某种意义上,越多的繁文缛节下面,保障了越多的自由。成熟的自由制度里,权利和责任总是具有对称性。最近北美的宠物粮事件,也反映了自由市场制度下的企业有多么“不自由”。

07年3月16号,“菜单食品”公司发布了一个回收令:收回它在宠物粮市场上的6000万罐猫狗粮,原因是已经确认有16只猫狗死于它所生产的一种宠物粮(实际死亡数量可能上千只,但是难以确证)。该宠物粮食的一种原料是从中国某公司进口的麦麸,而这些麦麸中含有一种会导致动物肾衰竭的元素。“菜单食品”总部在加拿大,但是美国是其主要销售对象。这事越闹越大,最后有一百个多个品牌的动物食物被“回收”。美国FDA(食品药品管理局)积极参与调查检查,连参议院都于5月2号通过议案,要求对动物食品的生产程序和标签内容做出更严格的规定。中国政府也迫于压力,逮捕了相关责任人。

有人可能会说:多大个事啊?不就是阿猫阿狗吗?但是,对我来说,生活在一个阿猫阿狗的生命都受到尊重的社会里,我觉得安全。

其实,这个动物食品回收令虽然媒体曝光率很高,它只是每年无数公司产品“回收令”中的一个而已。在美国消费者产品安全委员会的网站上,就玩具这一项,我就读到了72种玩具的“回收令”,且大多是玩具商自发发出的“回收令”。有些玩具的“危险”,简直可以说是“吹毛求疵”。比如一种玩具手机,回收理由是这样的:“手机盖上的金属别针可能脱落,如果儿童吞咽,有窒息的危险”。虽然该金属别针并没有造成任何儿童受伤,但是该厂商收到了54起别针脱落的报告,于是,30万个同型号的玩具手机立刻从市场上收回。

同样,在FDA网站上,光今年5月的前10天,就发布了十多个食品的回收令和警告令,比如,一个关于冰淇淋的回收令中说:由于该产品中含有花生,而商品标签中没有说明这一点,那些对花生敏感的人食用该冰淇淋后可能会产生严重后果,所以该厂的该型号冰淇淋一律收回。

在类似的回收令中我们看到,这些企业是多么“有责任心”,当然,这跟良知没什么关系,就是怕被起诉而已,因为法律不仅仅保护企业追逐利润的自由,也保护消费者不受侵害的自由。对于消费者来说,法律对企业越“吹毛求疵”,我们就越高枕无忧。美国过去30年里由产品安全引起的伤亡率下降了30%,这与政府对企业的严加管制密不可分。

许多知识分子热爱批评“美式自由主义”,说“美式自由主义”中的“市场放任主义”是万恶之源。说实话,我不清楚他们指的“美式自由主义”是什么。在我看来,把“美式自由主义”理解成“资本家可以为所欲为”的放任自由主义是误解。我不喜欢飘浮在概念之上讨论问题,而关注现实的经验,而现实的经验告诉我:在改革开放前的中国,或者今天的朝鲜,也就是没有被“美式自由主义”污染的纯社会主义国家里,似乎没有听说企业为产品标签里没有说明花生成分而发出紧急回收令,但是在“美式自由主义”的腹地美国,16只猫狗的死可以让6000万盒宠物粮的利润化为灰烬。当然,今天的中国似乎也没有听说法律对企业如此严加防范,这受的是哪门子“自由主义”影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法治国家里,真正的自由源于对自由的约束。权利和责任,是自由这枚金币的两面。

2007年6月18日星期一

Strawberry wine

Ryan Adams的“strawberry wine”真好听。

如果是午夜坐在窗台外面的防火梯上抽根烟面对樟树掩映下的大街听,就更好听了。

好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头儿,坐在你对面,给你讲一个柔和的故事。

Last night the street collapsed on itselfIn fact, it broke right in twoAnd I fell inThe strawberry vinesInto a pool of strawberry wine

语气悠远,故事平淡,可听可不听,似乎只是给你一个坐在这里看深夜大街的理由。

蚊米的家里,我最喜欢的去处,就是这个窗外的防火梯了。几乎就是一个阳台,前面对着一条种满了樟树的小街,右边是百老汇大街,对面是一个餐馆兼酒吧。酒吧里时不时有个人出来,站在红色的大门前抽烟。偶尔还有硕大的老鼠,蹭,从街对面窜到街的这一头。

我非常小资地热爱这深夜的街道。路灯油渍渍的,将纽约浸泡成一个小镇。

Ryan Adams唱strawberry wine时,腔调是醉醺醺的,我听着,也是被灌着酒的感觉,听完了,晕晕乎乎的,世界从写实主义变成印象主义。

我想我骨子里是个热爱美超过热爱正义的人,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每次我听到动听的歌曲时就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丑恶都可以原谅。

这首歌里,我最喜欢的是这段:

This fella downtown, he jumped off a bridgeHe was angry about a letter he received from his friendHe fell inTo the arms of the most beautiful girlsThat have ever lived in the history of the worldAnd with nothing left to lose he got screwedHe sold his apartment before they made him moveThen he jumped straight inTo the san Francisco bayNow he lives on Molly's farmPicking berries all dayDon't spend too much time on the other sideLet the daylight in

尤其是“Now he lives on Molly’s farm/Picking berries all day”这句。每次听到这里,都会心痛一下,不是为这个故事里的人,是为Ryan Adams唱到这个转折时那种若无其事的语气。

“Don't spend too much time on the other sideLet the daylight in”

That’s what I need to hear.

2007年6月17日星期日

被纪念的人

最近,亡我之心不死的美帝修建了一座“共产政权受害者纪念碑”。不难想象,这种“逆时代潮流而动”的行为引起了民族主义者、自由主义者、社会主义者、政府、知识分子……一团混战。它将成为各个阵营的“话语资源”:爱国主义者会说这是美帝挑起事端,自由主义者会说这是良知的胜利,社会主义者会说“咱们建个资本主义受害者纪念碑”……

但是,“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你”。我希望在“宏大叙事”之外,所有这些“主义者”能够腾出一个片刻,转过身,看一眼历史深处那些模糊下去、几近消逝的幽灵,正视他们绝望的眼睛。

转帖《顾准日记》日记一节,时间是大跃进后三年“自然”灾害中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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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城日记----1959.10~1960.1
十一月四日 晨三时  ......  
徐家断炊  

前日徐云周儿来,今晨站岗,徐要跟我说一回话。徐家断炊。收成,亩产三四百斤,各家偷藏一些稻米,均被翻检以去。来时断炊,吃菜而已。与民工返家取米不得相对照,问题的严重不是从明春始而是从今冬始。如何得了?  

村里的红薯已经吃光了  民工队来买菜的人说, 村里的红薯已经吃光了,这应该是真的。 陈章初,这个人恐怕不是民工队的, 是倒卖蔬菜的, 连何、杨等人都听了默不作声。  刘引芝的父亲死了  刘引芝的父亲死了  肿病----劳动过度,营养不良。  缝纫室张的哥嫂同时死亡,也是肿病。  1959年旱灾,1960年春夏,该还有多少人死亡呢?  ......

十一月十八日 清晨四时  ......  红薯  ......  薯田累承民工照顾,柳学冠犁田时公社一小孩跟随捡薯块,所得甚少,而喜悦愈恒。一派灾年景象!继续跃进,反对右倾,是抵制灾年景象所必要的,确也煞费苦心。  ......

十一月三十日 晨一时半  ......  死人续说  柳学冠家母弟同时死了。  杨柔远母亲死了。夏伯卿家死了人。张保修家死了人。  ......  晨九时  ......  紧张局势  蔬菜价格,民工回家,局势实际上是非常紧张的。劳动队是保险库,短期内不能解散,否则群魔乱舞,如何是好?  劳动队是艰难的,比之农村,犹是天堂。  ......

十二月五日 晨六时  病员数  截止三四天前规定病员吃豆浆时为止, 肿病凡44人,脚病4人。肿病续有发生。柳学冠也肿了。  ......

十二月八日 晚六时半  ......  242人中,二个死了,喝豆浆的病员48人。  柳学冠,打夯时肋骨折断,生了肋膜炎,现在肿了,今晚上还挑五次。  鲁涤园,肿了许久,现在进医院了。  ......

十二月十七日 上午九时半  ......  肿了七十余人  ......  但劳动队的肿病病员,一下了在一个月中,从四十四人增加到七十多人。夏天来时,肿病是极个别的,不过李国庆之类真有心脏肾脏病的而已。九十月间,七组:岳正中、李学海、刘代勤全肿了,人数增加到四十余人。而今,一个月,一下加了三十余人。六组,除一二人外,全部肿了。  

今晨刘复生跟病员在谈肿病病因。 他说传染, 但是县里没有肯定,不敢说。其实,谁都知道是休息与营养问题。 荒年,农村人吃草根树皮, 全身浮肿,所在都有。而今,过度劳动加甚,没有瓜果吃了,没有月饼吃了,没有酒了,没有糊涂了,那能不肿?  民间肿得更厉害。民工,一眼望去,浮肿的很多。二三年后来统计人口,就会知道大跃进实行Malthus(马尔萨斯)主义,所得效果,究竟如何。  ......  

下午七时半  埋葬死人  昨晚,附近路倒尸二起,一起由综合队埋了,一起由何祥福徐云周老邓三人负责埋了。 死者“罗店”人,工地民工, 才来未上工,身上有人民币四元余。  黄渤家中死人  八组黄渤家中,老婆,父亲,哥哥,二个小孩,在一个半月中相继死亡。这个家庭也特别大,未死人前连黄渤本人共十五人,小孩七人。十五人中死五个,则死比例也不算小了。  一家连死几人之例  一家连死几人之例,已听到的有:  柳学冠,母亲和弟弟  张保修,哥哥和嫂子  黄渤,则上举五人即是  ......  刘复生的肿病药  刘复生搞了一种肿病药,是黑色丸子,每天服鸡蛋大的一颗。询其成份,有枣泥,面粉,蜂蜜,与若干种中药云。这是疗饥丸,但也正是治肿丸也。  地头谈肿病  ......  地头浮肿,大家绝口不谈休息与营养,其实心照不宣,大家知道是休息与营养问题。  ......  

今冬明春  ......  现在问题已不在死人不死人,而在死些什么人。黄渤说,父亲死了,死了没啥。孩子,死了也没啥。哥哥死了,是糟糕事,诚哉斯言。农村中死掉一些孩子与老人,达到了Malthusism(马尔萨斯主义)的目的。若死强劳动力过多,则是大大的纰漏了。  越春,菜苔与腊菜花菜,三月大收,情况要转好一些。但到麦收前,还有一道空白,春荒可怕,商城42万人口,麦收前能保存35万已是大好事情了。  再衰三竭与局势转变  ......  再而竭,1959我见之矣。意图调整而骑虎难下,旱灾说成丰收,水利与猪场齐举,惜严冬未届,路旁已见冻死之骨。  ......

十二月十九日 下午八时  ......  彭铁所传播的  彭铁传播了一个说法,他一家数口,都是肿病,短时期内死完了。  ......

十二月二十二日 下午三时半  人相食  除民间大批肿死掉而外,商城发生人相食的事二起,十九日城内公审,据说二十日要公判。一是丈夫杀妻子,一是姑母吃侄女。  二十日进城买痰孟, 遇蔡璋,蔡告我这个消息。 既是公审,自然满城风雨,但在劳动队内是传播不得的。  ......  逃窜犯----农村体制  ......  丙。公共食堂,把农村粮食消耗彻底控制起来,使“粮食出荷”不足以造成骇人听闻的个别饿死人事件,饥饿限于慢性,死亡起于肿病,医生若说是饿死的,医生就是右派或右倾机会主义者。  ......

十二月二十六日 下午二时  ......  饥饿与食品供应的危机还在发展  上次进城离今日不过三天,城内食品供应又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卖酱的卖咸菜的也没有了,卖饼子的停止发卖了。蔡璋说,住在那里的食品加工厂的厂长说,乡里一窝窝的饿死,还能做饼子卖?  ......

十二月三十日 下午六时  ......  问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再撑二三年  问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再撑二三年。  假如1960丰收,加上1958-1960之际农村已死了一批老人小孩与部分壮年,粮食消耗量有所减少,可以吃得饱些,也许能撑得好些。但是打肿脸充胖子究竟能充得几时?不会乞求外援么?  附记  菜园六个本地人死五个家属    何祥福 -----    徐云周 -----    柳学冠 2    刘方海 1    余济美 1    杨文华 1  厨房机器房    杨柔远 1    张宝珍 2  ......

一九六○年  元旦 晚十时  ......  吴华家也死了几口  三个,留一个孩子,寄养在附近,还向蔡璋借了钱。  死几口的人还有哪。  ......

一月四日 中午一时  ......  劳动队压坏了人与春后节粮  劳动队压坏了一个人,肿拉车无力,压坏了腰。据说春节后那里还要节约粮食,日子是难过的。  临走前还要去看看。  日来天气暖和,中午温度在15度以上,那里的菜园应该多长些东西出来给人们吃。  村里死亡相当重,一死就是一家。城关卫生院组织医疗团下乡去治疗这个传染病去了。  ......

一月五日 上午八时半  ......  赵生祥带人与带消息  昨晚赵生祥说,他至鲤鱼山买鱼,半路上带来了一个肿病的女人,家里已肿死了二人,剩她一人, 走到城内找叔叔, 实在走不动,要赵的自行车带一下。这样,他带了一个人,也带了一个消息。肿病,全家死亡,不仅限于右派家属。  ......

一月十五日 商城城关镇  ......  肿病与见物不见人  肿,到处都是肿  菜园全都肿了,杨文华、余济美、陈新初、徐云周全肿了。  ......  四时 招待所  ......  长竹园达权店与农村人口流窜  蔡璋又说到一些珍闻,但很合理的。  他说,南山粮多,现在农村流窜犯比城市流窜犯多。人们都往南山跑。青年妇女,分不清是姑娘还是媳妇,只要有吃的,自愿留在那里给人当媳妇。这算是流窜,但南山不易找媳妇,人们同情找到了媳妇的人,有时也马马虎虎算了。男的流窜犯又如何处理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  饥饿是可怕的!饥饿推动人们做出看来做不到的事情。  ......

一月十六日 下午二时  ......  一个典型的死人的数字  徐云周说,沈家畈附近一个生产队,七十余人死了三十余人,这是一个典型的数字了。  路遇张承业,请假归家,大约家里死了人。徐说家属死的多,请假的多。徐问,其他地方如何?我说不知道。但湖北灾情比河南重是事实。本部各省,只能有程度的差别,情况该是相同的啊。  DIED NO.3(第三个死亡者)  劳动队又死了一个。三组的周为风,肿死的。前天抬进医院,昨天死了。  

......  李宝仁要检讨自己的顽固思想  据了解,小组通过思想总结,六个右派中,彭楚南和李宝仁二人未通过。彭楚南是不暴露思想,李宝仁是顽固。  李宝仁的顽固是不相信丰收。 这个姑娘很愚蠢, 然而是可钦的愚蠢。于,昨天,右派分子可以不参加入党入团仪式,是自由的,李宝仁还要坐下来写。  而且,李宝仁肿了。  附记,下放干部妇女月经不调。李克征调查以后说这是正常的,农村妇女都是如此。  于是,死亡率高之外,再加上一条,生殖率低。  上帝明鉴,若四年五年之内,农村人口减至三亿,再加上扎扎实实提高一些产量,大跃进就大功告成了。  

本文节选于《顾准日记》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97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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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刚今天就所谓“共产政权受害者纪念碑”在美国落成事发表评论指出,美国一些政治势力出于“冷战”思维和政治需要,挑动意识形态、社会制度对立,是逆时代潮流的行动,是不得人心的。

秦刚说,当今时代要和平、求合作、促发展已成为世界潮流。各种社会制度不应相互排斥,而应取长补短,共同发展。美国一些政治势力出于“冷战”思维和政治需要,挑动意识形态、社会制度对立,是逆时代潮流的行动,是不得人心的。

他表示,中方对美方的言论和行动表示强烈不满和坚决反对,已向美方提出严正交涉。中方要求美方放弃“冷战”思维和以意识形态划线的错误做法,停止干涉别国内政,多做促进各国间平等对话与合作的事情,并以实际行动维护中美建设性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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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刚只说了三个字:要遗忘。

来,继续给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讲道理

本来不想再就“方罗之争”继续辩论的,原因很简单:对于根本不想听道理的人,你讲什么都是白讲。你讲一句道理,他们给你纠缠十句,所以你跟他们讲道理纯属浪费时间,属于“中了他们的计”。比如,你说“男人平均比女人高”,他们就会找一个特别高的女人和一个特别矮的男人,说“你看,男人并不比女人高”(见Boating《关于“关于《穿越百年的市恩》”》),或者开始纠缠“平均是什么意思呢?有没有划定年龄段?指的是1到8岁这个年龄段?8到16岁这个年龄段?你这样说严密吗?……”(见柯南《拆散宏大叙事》)这还算是试图讲道理的。实在找不着你的道理茬呢,他就开始指责你讲的是“废话”(见《醉钢琴的醉三条》)、你讲话的pose不对(见《醉钢琴的绝世功夫》)、你的动机有问题(见西风的“圈子论”和唐僧的“舔屁眼论”)或者直接开骂(见罗永浩博客跟贴里对我人身攻击的部分--如果老罗还没删的话)。我向来珍惜自己的时间,觉得哪怕闲得无聊把刚刚洗过的衣服再洗一遍,也比这样对牛弹琴要好。我写“大字报”的原因也是因为这种“醒悟”,与其对牛弹琴,不如写点恶搞的娱乐一下读者和自己,结果被毫无幽默感的SB们说成是“理屈词穷,满地打滚”,正如网友多西巴指出的:

“对有理有节的帖子,醉钢琴不都有理有节地回了吗?对西风,那是他自己先无缘无故开骂。至于“往地上一屁墩儿就开嚎”,罗永浩博客上方粉屎尿遍地你看不见,醉钢琴恶搞一下他们,你视力突然就好起来了?”

我现在之所以收回“最后一战”的说法,再徒劳地讲一次道理,当然不是想说服那些对讲道理本质上没有兴趣的人,而且觉得:第一,有的网友因为支持我而挨骂,我不站出来讲讲理,是对他们的辜负。第二,给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一个平衡的视角。我就当我写这个帖子的两个小时是捐给中国的教育事业了吧。至于那些认为这种吵架无聊的人,此文以下部分你就不用看了,但是如果你已经“无聊”地往下看了,就甭教育我什么叫“有聊”了。

我的讲理,局限于那些还在试图讲理的人,至于那些纯属漫骂或者攻击我“pose”或者“动机”的人,我还真不屑搭理你们。

1)对太蔟“有理有节的"《对醉钢琴一处比喻的感触》,我已经在原贴后“有理有节”地回复如下(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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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unkpiano @ 2007-6-14 10:24:25

呵呵,因为老罗的一个问题(注:老罗因为方舟子和很多倡导自由民主的人吵过架,于是问方舟子“是不是反对自由民主?”),竟然引发如此之多的争论。我是稀里糊涂闯了进来,才看到争论。既然大家都这么“无聊”,我也“无聊”一把吧。

我想太蔟你想强调的是:“伪自由主义小人”和“真正的自由民主派”之间的区别不是种类的区别(西红柿和冬瓜的区别),而是质量的区别(坏西红柿和好西红柿的区别),所以你觉得我的比喻不当,对吗?好吧,就算我的比喻不得当吧。

我换一种比喻方式:A不爱吃这个西红柿,那个西红柿……于是B问他:你是不是不爱吃西红柿啊?当然A可能回答B:我不是不爱吃西红柿,而是这个西红柿长太脏,那个没熟透……所以我不吃。疑问解决。

问题是,B一开始怎么知道“这个西红柿太脏、那个没熟透”呢?你凭什么认为在B提问之前已经掌握了A对他所见过的西红柿的知识呢?就算B掌握了那些知识,你又凭什么认为B一定同意A的判断呢?比如,在A眼里“太脏”的西红柿在B眼里可能只是一个有个小灰点的西红柿所以不是大问题呢,不至于使那个西红柿成为一个“伪漂亮的坏西红柿”呢?

所以,即使我换一个更恰当的比喻,老罗问那个问题,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2)对Boating“关于《关于‘穿越百年的市恩’》”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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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这篇文章,除去我认为强词夺理、不知所云的内容,也就这段话还貌似有道理,值得一驳。

【最后谈一下自由民主和科学的关系问题。drunkpiano说的不错,搞科学研究离不开自由。但是drunkpiano所举出例子,比如,文革中对搞科研的限制,中世纪教会对科学人士的摧残,大跃进中的亩产过万的闹剧。却并不足以说明自由对科学的重要性。就在亩产过万的同一时期,我国还搞出过原子弹、导弹,人工合成牛胰岛素。如果我拿这几个例子来说明独裁专制对科学的重要性,显然我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

至于民主对科学的重要性上,drunkpiano也举出了一个例子,“煤变油”项目花费100亿巨资后被停建。这个例子就更不能说明民主和科学的关系了。就在两千多年前,秦始皇用自己专制独裁的权力修建了都江堰,二千多年了过去了仍在发挥作用。当时虽无科学,但是技术上的独创性却是世界顶尖的。我想从这个例子上也不会有任何人得出专制独裁对科学的重要。】

我想你的意思是:专制制度下也有过科技进步,所以不能说自由、民主对于科技发展有什么根本的重要性。

如果我说:中医也治好过人,所以不能说西医对于治病有什么根本的重要性。你会怎么想?

如果我再说:科技发展也害过人(比如车祸死人、孩子玩游戏上瘾),所以不能说科技发展对于人类文明有什么根本的重要性。你又会怎么想?

上面三句话在逻辑上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你还讲道理的话,相信应该同意:判断A与B之间是否有大致的正相关关系,是应该看二者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否正相关,而不是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几个反例。纵向地说,比较自由、民主制度逐步发展的近代几百年的科技成果和过去几千年专制、“封建”制度下的科技成果。横向地说,比较相对自由民主的国家和同时代专制国家的科技成果。

不错,中国在毛泽东时代(苏联在共产主义时代)也搞出过不少科技成果,问题是:“尽管有专制,但科技仍然发展”和“因为有专制,所以科技有发展”是同一个意思吗?两个句子之间的区别你体会得出来吗?袁隆平文革期间被打成白专分子、培育的秧苗被红卫兵破坏,你能说他是“因为”被打成白专分子、“因为”秧苗被红卫兵扔掉,“所以”培育出了伟大的杂交水稻?而且当时东方阵营的科技成果有多少是依靠对西方的技术模仿和技术基础?又有多少科技“可持续发展”的例子?有多少军工之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科技发展?有多少是依靠“留学归国科学家”?钱学森、邓稼先、钱三强都是在哪拿的博士?

你可能又会跳出来说了,我没有说“专制对科学重要”啊,我只是说“你举的例子不足以说明自由民主对科学重要”。是啊,当然“不足以”。怎样才能足以呢?写个百万字的论文统计分析比较专制制度下的科技成果和自由民主时代的科技成果?我本来就没想用那几个例子来“证明”自由对科学的重要性,而只是试图用举例的方式来强调这个“中学生都应该明白的”道理。既然你自己也说“drunkpiano说的不错,搞科学研究离不开自由。”那你还争什么呢?为了吵架而吵架?要不你来写个百万字的论文“说明”一下为什么“搞科学研究离不开自由”?不然我就可以说你这句话是胡扯?我还好歹用了几个例子来说明这句话呢,你的“说明”在哪里?


3)对柯南的《拆散宏大叙事》《继续宏大叙事》的回复。

本来我根本不想跟柯南对话的,因为我觉得他纯粹是在“抠字眼”,想尽一切办法曲解你的意思,然后大战风车,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挺乐意跟我对话的,连出几篇文章都是针对我,我再不对话,也显得不太礼貌。而且,有网友把他作为“有理有节”的代表,我再不对话,倒显得我“无理无节”似的,所以我也来“抠”一下字眼算了。

下面是我对柯南的回答,括号里是柯南的话,加重字体的是我的回答。

【“drunkpiano在第一张帖子里大谈“看不惯有人因此跳出来批斗‘民主自由派’,挑拨德先生与赛先生”。然而TC说的是摆华丽pose的人存在,这怎么就成了“挑拨德先生与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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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仅仅是说“摆华丽pose的人存在”吗?如果他仅仅是说“摆华丽pose的人存在”,这样的废话需要反驳吗?可能反驳吗?TC的原话:“大多数号称要追求民主自由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华丽的POSE上”,“比如说这次PX事件……POSE党们就怒了,说,你小子居心不良!政府走狗!重要的是要反对,只要反对就行了,论据对不对有个P关系!”我认为TC的观点“大多数追求自由民主的人只关心pose”和“pose党认为科学论据算个屁”加起来,推出了一个观点:“大多数追求自由民主的人,认为说话讲科学依据算个屁”,我觉得这是把“追求自由民主的人”(热爱“德先生”的人)和“对讲科学依据的人”(热爱“赛先生”的人)放到了对立面上,我不同意这种把二者对立起来的看法,有什么不对吗?当然“挑拨”这个字眼过重,对此我向TC道歉。――――――――――――――――
【“方舟子《批判中医》之类的书,如果发表在200年前,一个信中医的县官没准就可以把方给整死”,这与有人指出华丽pose的存在有什么关系?
第二张帖子里,drunkpiano提了一个“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不爱吃白菜、芹菜、豆芽、莴笋、韭菜、萝卜、土豆、西红柿……那么你问他‘你是不是不爱吃蔬菜啊?’”的说法,用来说明罗永浩的“网络上有点影响的,搞民主宪政理论的作者们,很多都被方舟子骂过。我这样问过方舟子,方先生你是不反对自由民主的吧?方舟子说当然。我说那你怎么跟那么多倡导自由民主的作家和学者都吵过架?”

这种类比是有问题的。因为“白菜、芹菜、豆芽……”都隐含了“这些蔬菜是有益人体的”(热量、维生素、蛋白质、其他营养物质等等)。试着把这个类比中的蔬菜换成“二恶英、亚硝酸盐、1,2-苯并芘、黄曲霉菌……”,那么“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些东西”还有问的必要吗?

我并非暗示摆pose的人都像1,2-苯并芘那么有毒,我使用这些例子主要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看出这个类比中隐含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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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段话,见上文我对太蔟的《对醉钢琴比喻的感触》一文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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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张贴子里,该作者抱怨了boating指责他在第一张贴子里说的“方舟子《批判中医》之类的书,如果发表在200年前,一个信中医的县官没准就可以把方给整死”是一种“市恩”情结。

该作者称:“‘自由主义’对科学的作用几乎是不言自明的”。这里偷换了概念。科学研究是一种自由的研究(free inquiry),但是你不能直接把它换成今天我们说的自由、民主(一种政治过程)。顺便说一句,“不言自明”在这里是一个很可笑的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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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 inquiry难道不是自由民主制度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果 “问”的自由都没有,又哪来“答”的成果?历史上专制者利用权力剥夺别人“问”的自由的例子少吗?你倒没有“偷换概念”,你就是胡搅蛮缠概念而已。另,如果你觉得“不言自明”很可笑,你又怎么看“挺方阵营”里的人说我在“醉三条”里写的都是“中学生都明白的道理”呢?难道你连“中学生都明白的道理”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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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看到,所谓的“县官整方舟子”是在drunkpiano反驳TC关于华丽pose的文章里出现的。Drunkpiano的这句话与华丽pose的存在有什么关系?这又与太簇批评藐视科学的教徒有什么相似之处?所以我说这句话摆放在哪里其实也是个华丽的pose,属于“宏大叙事”的一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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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官整方舟子”这句话是用来举例说明“自由对科学”的重要性,和“华丽的pose”有什么关系?就是告诉TC "自由”不仅仅是“华丽的pose”啊。和太蔟批评藐视科学的教徒有什么相似之处?相似在于:正如你不能一边享受科技成果一边反科技,你也不能一边享受free inquiry里面的那个freedom,一边对那些开拓这个freedom的人表示愤恨。你是真看不懂还是假看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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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说说罗永浩的“网络上有点影响的,搞民主宪政理论的作者们,很多都被方舟子骂过。我这样问过方舟子,方先生你是不反对自由民主的吧?方舟子说当然。我说那你怎么跟那么多倡导自由民主的作家和学者都吵过架?”

这段话是这场“宏大叙事”式的“争论”的根源。注意,所谓“搞民主宪政理论的作者们”中的一些人被方舟子批评(罗永浩使用的是“骂”这个词),和方舟子是否反对自由民主没有必然的关系——你批评了一群人中的好几个,这也可能是因为这几个人真有问题。下一句“那你怎么跟那么多倡导自由民主的作家和学者都吵过架”本身隐含了一个命题,即“那些作家和学者是倡导自由民主的”。然而这个隐含命题本身是有争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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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搞民主宪政理论的作者们”中的一些人被方舟子批评,和方舟子是否反对自由民主没有必然的关系”,我同意这个说法,我想老罗也同意,否则他根本没必要“问”了,直接从“方舟子跟很多倡导自由民主的人吵过架”推出“方舟子反对自由民主”就可以了。他之所以没有推出这个结论,而采取“问”的形式,恰恰证明了他并不认为这二者之间有必然联系。至于“那些倡导自由民主的作家和学者”是不是“真有问题”,这完全可以讨论,没有人使用“那些倡导自由民主的人都没有问题”这个“隐含命题”论证任何观点。从逻辑上讲,我完全可以一方面同意“王怡是个伪自由主义小人”,另一方面反对“对自由民主人士的无理攻击”。(注:在有人使用充分论据说服我之前,我并不认为“王怡是个伪自由主义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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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date: drunkpiano继续“宏大叙事”,称“我有感触的是有人因为方舟子离开牛博开始攻击自由、民主人士,我只能写我有感触的事情,明白?”

明白了,这就是该作者的动机。和刚才我指出的一样,这个命题也隐含了“那些人士是自由、民主人士”,然而这个隐含命题本身是有争议的。drunkpiano的这句话,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宗教的圣人是不能碰的”这个比喻的一个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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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洋洋自得地抠字眼了不是?“我有感触的是有人因为方舟子离开牛博开始攻击自由、民主人士,我只能写我有感触的事情,明白?”的完整说法是:“我有感触的是有人因为方舟子离开牛博开始攻击自由、民主人士并且攻击得没有道理,我只能写我有感触的事情,明白?”连TC自己都道歉说他认为“大多数追求自由民主的人都是pose党”是没有事实依据的,你还搅和什么呢?你可能会说:你原先没有“并且攻击得没有道理”这句话啊!废话,我用了一整篇文章来说明这种攻击的“没有道理”之处,你还要我怎么说?此外,我在回TC的帖子中已经明确说了,我认为不但可以批评自由民主人士,连自由民主本身都可以批评,又哪来什么“宗教的圣人是不能碰的”?“宗教”都没有,又谈何“圣人”?至于“那些人是自由民主人士,这个隐含命题是有争议的”,哪有什么隐含命题?你还对根本不存在的隐含命题纠缠个没完没了了?我同意“有些号称追求自由民主的人可能并不是真正的自由民主人士”和主张“没有根据认为大多数追求自由民主的人都是pose党”有什么矛盾吗?我反对“对自由民主没有道理的批评”和反对“对自由民主的批评”是一回事吗?

还要接着抠字眼吗?愿意奉陪。

2007年6月15日星期五

我的一张大字报

不对牛弹琴了,娱乐一下吧。谁当真,谁SB。此战最后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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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文革发动41周年之际,为了纪念伟大的文化大革命,我们必须学习当年广大群众大鸣大放大字报的精神,将革命的火种播散下去,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尤其是科技打假和反伪自由主义领域,掀起革命的新高潮!令人不安的是,在当下如火如荼的“批罗批牛博”运动中,有一个网站,也就是被“走伪自由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简称“走自派”)罗永浩把持的牛博网,针插不动,水泼不进,革命的形势冷冷清清,呈现出“死人办网”的可悲局面。

曾几何时,罗永浩也曾经夹起过他“走自派”的尾巴,装出一付支持科技打假的伪善面貌。但是,反革命的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仅仅因为反革命阵营送出“柴香玉”这个美色的诱惑,他就立刻失去了革命立场,悍然将科技打假英雄方舟子赶出了臭气熏天的牛博网,露出了狰狞的反革命嘴脸!这,就是震惊中外的“六六事变”。六六事变是一场以颠覆光荣伟大正确的科技打假运动为目的、由伪自由主义小人们策划组织的丑恶逆流!毫无阶级立场的反动派会说,这只是一个人离开一个网站这样的小事――大错特错!这是真科学精神与假科学精神、真自由主义与伪自由主义两条路线之间的殊死搏斗,是牵涉到科学、自由、民主、革命生死存亡的残酷斗争!在遭到国际国内舆论的强烈谴责之后,不要脸的“走自派”罗永浩号称还要继续支持科技打假,笑话!还想继续沾着“科技打假”的光继续干“走自派”的勾当?!走自派有什么资格支持科技打假!走自派有什么资格提“打假”这两个圣洁的字眼!!

令人欣慰的是,牛博网一群普普通通的网友表现出了良好的革命觉悟,及时涌现出来,人人争做“批罗标兵”,个个抢当“骂罗先进”,用丰富活泼的民间语言喊出了“罗永浩,我操你妈!”“罗永浩,我继续操你妈!” “罗永浩,我还是要操你妈!” 罗永浩,我就是要操你妈!”“罗永浩,我死了也要操你妈!” 等等花样翻新、想象力丰富的革命口号。

与群众革命热情高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这举网悲愤、人神共泣之际,牛博网的写手们竟然要么顾左右而言它,要么站在走自派的身后支持罗永浩的反动立场,多么令人作呕!什么热爱科学精神!什么热爱自由精神!全都是叶公好龙!热爱科学精神、热爱自由精神只有一个标准,就是是否支持方舟子!凡是跟方舟子有过任何论争的人,都是反革命小人!凡是紧跟方舟子的,都是不怕流血牺牲的真正的革命派!

尤其需要批判的伪自由主义小人醉钢琴!她试图打着“德先生”和“赛先生”的太极以迷惑群众,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打着“德先生”的旗号反“赛先生”而已!她一个文科傻妞懂什么叫科学精神?借机炒作!她对科学精神早就怀恨在心,苦于一直找不到发泄口,终于在六六事变中露出了虚伪的真面目!请大家注意她在“关于‘穿越百年的市恩’”一文中露出的马脚,她说“我之所以举方舟子的《批评中医》为例,只不过因为我相信这对于TC等支持方舟子打假和科普的人更有说服力而已”,看!善良的人们!“TC等支持方舟子打假和科普的人”!在这里,她显然是把自己放在“TC等”之外!还有,她在此文开篇即说“在新语丝新的‘网人评系列’出来之后……”,就六六事变新语丝什么时候集结“网人评系列”了?!这是罗永浩给起的标题!这些网人评论完全是分散地放在新语丝主页上,排名不分先后,谈得上什么系列!她之所以这样造谣是为了显示新语丝的广大网人在有组织地集中火力猛攻走自派,我呸!伟大的革命派在这次运动中走的是游击战、运动战路线!根本不屑于跟这帮小人打阵地战!再比如,她在讨伐西风的丑恶檄文中说“没看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苦爹喊娘地要操老罗的七大姑八大姨?”又是无耻的谎言!明明众多有良知的网民想操的是罗永浩的妈,醉钢琴却莫名其妙地扯出“七大姑八大姨”!公然造假!!想混淆群众视听,模糊革命重心,多么险恶的用心!!

就是这样一个每句话都滴着谎言和肮脏的东西的“走自派”,竟然在“批罗标兵”西风独自凉发布《高度和谐的牛博网》之后,猖狂 恶毒 又猖狂又恶毒地攻击新语丝“更万众一心”!不错,新语丝非常和谐,但是,众所周知,对“和谐”也要做阶级分析。“和谐”有两种,一种是资产阶级和谐,一种是无产阶级和谐,此“和谐”非彼“和谐”。对“走自派”的和谐就是对人民群众的不和谐,对“走自派”的不和谐才是对人民群众的和谐!新语丝的科技打假阵营,代表了无产阶级和谐,在这里,群众本着对历史、对真相、对科学负责的“三个负责”态度,完全真心地拥护版主的一言一行!是正义的和谐!辨证的和谐!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和谐!让历史告诉未来的和谐!一句话,是新语丝经过三十八次路线斗争摸索出来的民主集中制。相比之下,牛博网的和谐是什么狗屁和谐?!是在罗永浩的淫威下广大写手敢怒不敢言的怯懦!是走自派的和谐!是小人们惺惺相惜的和谐!是将被定上历史耻辱柱的和谐!

(抒情地)在漫漫的历史长夜中,科学精神的巨流终将托起人类文明的风帆。科学是光,科学是电,科学是分子的嬉戏,科学是时间的酒窝,科学是宇宙的呢喃。(语速加快)然而这滚滚巨流中,总有几个肮脏的石子在玷污革命的清流。螳臂档车,自不量力!(高亢地)网友们,团结起来!同学们,动员起来!今天,我们在“批罗批牛博”运动中摩拳擦掌流血流汗,明天,我们将迎来照亮历史长河的科技之光!

打倒罗永浩!
打倒醉钢琴!
打倒胡缠!
打倒四一!
打倒一切在罗永浩淫威下苟且偷生的骑墙派!
打倒牛博网!砸烂走自派的狗窝!
再踏上一万只脚,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伟大的科技打假领袖方舟子万岁!!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新语丝论坛万岁!!
大鸣大放大字报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精神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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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不多,无非是一点点high的感觉。

2007年6月14日星期四

闲着也是闲着(嫌吵架无聊的人勿进)

对罗永浩“悍然”请走方舟子事件,在《求求你了,罗永浩》之后,正义感极强的西风独自凉又出“雄文”:《高度和谐的牛博网》,指责牛博写手在老罗的“淫威”面前噤若寒蝉、死水一潭。既然他贴到牛博社区,想必是想发给各牛博写手当学习材料的。不如我来传达一下文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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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和谐的牛博网 西风独自凉 @ 2007-6-14 0:11:51 阅读(182) 分类: 唇枪舌剑 这两天常常问自己,要是还在牛博,会不会发表《求求您了,罗永浩!》?发表,措辞还会不会那么严厉?这在以前根本不是问题,我非常珍惜网上的这点可怜的自由,写什么、怎么写,只要不是什么“禁区”,绝不会因为外界的什么狗屁压力更改一个标点符号。牛博一些平常高喊自由、崇尚独立思考的作者的表现,突然让我的自信产生了轻微的摇摆。我们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渴望表达不一样的意见的自由,可是,当这种意见是针对我们而来的时候,我们为什么又是这么粗暴这么懦弱和虚伪?方、罗之争的是是非非一目了然,牛博几十个作者,堪称自由主义者的大本营,除了方舟子的“故人”太蔟,竟然没人站出来说半句公道话,怎不令人感到寒心?面对眼皮底下发生的争论,牛博逻辑严密、目光如炬、嫉恶如仇的海龟或专栏作家,以及那些痛恨圈子文化的青年英俊(“什么圈到了最后都是花圈”),要么选择性失明,要么和稀泥,要么在无关紧要的枝节问题上尽情阐释,把数学模型都给整了出来。一个牛编的“淫威”究竟有多大?这些面对更大更直接的威胁尚且谈笑风生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会一个个噤若寒蝉?中国该死的面子文化注定了是一个人情社会,什么都是抹不开面子,该死的面子!什么面子比公道的面子还大?罗、和之争,醉钢琴想当和事佬,挨了老罗当头一棒(后又道歉)。有了前车之“贱”,这次就学乖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什么也不能得罪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还顺带普及了一把科学与民主的关系,启蒙的责任也尽到了,想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前天把你吹上天,昨天把你打入地”-----方舟子的冷笑中也夹杂着些许苦涩。他也算经历过一些网上阵仗,但对罗永浩这种曾经的同志阵营突然的丧心病狂和翻脸不认人,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吧。方舟子不了解,也永远无法理解:作者相互之间死水一潭似的和谐是老罗不懈的追求,目前来看,罗的目的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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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注意到,在该文件中,西风还专门点了我的名字,所以我更需要好好学习。他对其他牛博写手的指摘,他们回不回应,我管不着。关于我的这几句话,我不能让他白骂。
【罗、和之争,醉钢琴想当和事佬,挨了老罗当头一棒(后又道歉)。有了前车之“贱”,这次就学乖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什么也不能得罪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还顺带普及了一把科学与民主的关系,启蒙的责任也尽到了,想不佩服自己都不行。】

1)罗、和之争我才不想做什么狗屁“和事佬”,我对他们的私人关系好坏毫无兴趣。我当时给老罗写公开信的唯一原因是:我认为牛博在中医问题上应该允许争论。我到现在还坚持这个看法。我倒奇怪你怎么不“心寒”牛博在中医问题上的“高度和谐”?还是――凡是跟你意见一致的“和谐”就是“暖烘烘”的民主、凡是跟你意见不一致的“和谐”就是“冷飕飕”的专制?顺便说一句,在罗方之争上,牛博“高度和谐”吗?没看到那么多人浩浩荡荡哭爹喊娘地要操老罗的七大姑、八大姨?阵型一会儿S一会儿B的。

2)“这次就学乖了……说什么也不能得罪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学乖拿捏?我呸。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因为在人家的地盘上,所以要犹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要怕得罪人会写那篇文章吗?你看看因为那篇文章有多少人开始攻击我,以为我写的时候没料到?我只说我想说的,不会因为怕得罪人而少说一句,也不会为了耍酷而多说一句。方舟子离开牛博这事,我还真没有多少感触,没有感触的事情写什么写?在我看来,老罗“讨厌”方舟子,方舟子觉得牛博到处是“伪自由主义小人”,两厢不情愿,不合则离有什么呀。屁大点事还真当是金正日又“悍然”进行核试验啊?我有感触的是有人因为方舟子离开牛博开始攻击自由、民主人士,我只能写我有感触的事情,明白?你大约想揪住所有那些对方舟子离开没有感触的牛博写手的领子喊“你怎么能没有感触?!”咦,所有人的敏感点都得一样?

3)前车之“贱”:说到“贱”字,我的理解是,在一个允许读者骂主编傻逼的网站“心寒”它的“高度和谐”,却对另一个更“万众一心”的网站的“高度和谐”泰然处之。

2007年6月13日星期三

关于“穿越百年的市恩”

在新语丝新的“网人评系列”出来之后,我发现其中有一篇boating的文章是针对我的。转贴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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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永浩和醉钢琴穿越百年的市恩  作者:Boating  这两天罗永浩和醉钢琴都做过这样一个假设,假如方舟子在多少多少年前干了什么什么的话,早就被怎么怎么样了。  罗永浩写道:“其实,方舟子学术打假时的很多言论如果是二三十年前发出的,他早就被抓起来了”。  醉钢琴写道:“方舟子《批判中医》之类的书,如果发表在200年前,一个信中医的县官没准就可以把方给整死”  我不知道搞自由民主言论的那些人有没有市恩心理,如果有,说出来的话也不过如此吧。罗永浩刚刚承认过自己市恩心理的错误,看来一个人有市恩心理就是错,所有搞自由民主言论的人都有,就成了无上的光荣,像方舟子这样还没有被抓起来的狂徒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我是受教了,下次要是想干什么大公无私的事情需要别人感激的,一定要多拉上几个人一起干,他事后感激了我们也就是感激了我,划算。  至于二三十年前科技界有没有那么多假要打,二百多年前有没有能够批判中医的的西医,这些小事情自然是无足挂齿。反正二三十年前方舟子还小,有口难辨,二百多年前方舟子还不存在,想辨无口。  据说二三十年有这样一些人,他们说,如果没有什么你们就没有什么,如果是二三十年前你们还在吃糠咽菜,如果是二百年前你们还在给人磕头当奴隶。  据说他们也曾讲过自由民主解放。逻辑多么相似,原来都是互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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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应一下:

先把boating的quote放回我的上下文吧:[虽然搞“自由民主”需要科学精神,但是同时,搞科学也需要自由民主。“自由主义”对科学的作用几乎是不言自明的:文革的时候专心搞科研可能会被打成“白专道路”,中世纪的时候说个“地球是圆的”都可能被烧死,大跃进的时候不允许对政策的基本讨论,才会闹出“亩产万斤”这样科学上的闹剧。一个连基本的言论自由都缺乏的社会里,难以想象理性的声音能够得以声张。在某种意义上,整个科学存在的空间都需要“自由”为其奠基。方舟子《批判中医》之类的书,如果发表在200年前,一个信中医的县官没准就可以把方给整死。]

我想任何一个有着客观理解力的人,都会明白我这话的原意是“自由对于科学发展的重要性”,而不是“方舟子应该感谢我drunkpiano"。如果一定要说谁感谢谁,应当是:包括方舟子和drunkpiano在内的一切如今享受着基本的言论自由、崇尚理性精神的人,应当感谢几百年来前仆后继为这一自由作出努力和牺牲的人。我之所以举方舟子的《批评中医》为例,只不过因为我相信这对于TC等支持方舟子打假和科普的人更有说服力而已。

正如kefi在论坛讨论中指出的,太蔟在批评藐视科学的教徒时说,那些一边享受着电灯电话等现代科技成果、一边否定科学精神的人是多么荒谬,你难道能说这是太蔟在“穿越百年地市恩”?是太蔟在要求教徒们感谢宣传科学精神的他个人?还是--他的的意思是--包括太蔟和教徒在内的所有享受科技成果的人,都应当感谢那些为这一成果做出努力的人?

我宁愿相信boating的文章是误解而不是曲解。

2007年6月12日星期二

TC来信及回复

我昨天的博客登出以后,TC来信澄清了他的一些看法,并要求我将其回信公开在博客里,我尊重他的意见,并附回复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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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C来信:

你好,关于我的<老罗的逻辑和教徒高度一致>,有几个问题说明一下。

这篇文章本来是我在老罗的blog里的几个留言,后来别人整理后投给xys的。因为是BLOG留言不是写文章,所以其中一些地方写得比较随意,可能造成误解。

我说的POSE党并不是指连岳,而是指牛博论坛的几位活跃人物(李清晨等),"你小子居心不良!政府走狗!论据对不对有个 P关系!"等,基本上是他们的原话,至少意思是这样(即有些人是这么说的,另一些人表达了类似的意思)。那天和他们在qq群里讨论这件事,对他们的论点很不以为然,所以留言的时候写了这段话,绝不是' 把自己的想象强加给"自由民主派"然后给"民主自由派"贴个"pose党"的标签的做法'。因为没有点名,有人以为我在射影连岳,这是我的问题,以后坚决点名,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至于连岳在PX问题上的做法,我是持基本肯定的态度的。

另外我说老罗逻辑和教徒一致,指的是他"我 这样问过方舟子,方先生你是不反对自由民主的吧?方舟子说当然。我说那你怎么跟那么多倡导自由民主的作家和学者都吵过架?"这段话的逻辑。你文中所说的观点我基本上都同意。不过你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老罗的逻辑问题,在于他认为方既然不反对自由民主,那就不应该和倡导自由民主的人吵架。你文中也说了,'"民主自由"太可以讨论和批评了',那我们的观点有什么区别吗?

我也从来没说过,民主自由派,全部停留在言论上,只是说国内大多数所谓自民领袖不怎么样,好的当然也不少。这也是因为我没点名,以后坚决点名,免得让人有射影感。另外"绝大多数"是我个人印象,没有统计过,我承认不严谨。

'推动民主自由的"言论"是不是"实事"? '这节里写的,内容都对,但和我说的并不矛盾。我批评的是"仅仅停留在/华丽/形式",而不是"言论"。如果言之有物,当然是不错的。这就和你上一篇文章《比道德制高点更高的》想表达的意思类似。

我写这些留言并不是批判"自由民主派",更不是挑拨什么关系,如果因为没有就事论事,没有点名,给人造成错觉,很抱歉。


/*希望DP贴一下,至少贴一下关于连岳的那段,免得被别人误会我是在攻击连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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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很高兴我们并没有原则上的冲突。

2.关于“李清晨等”在方舟子转帖PX毒性文章之后说的“"你小子居心不良!政府走狗!论据对不对有个 P关系!”,我没有看到,所以不能加入你的声讨。当然我没有看到并不等于没有,如果“李清晨等”的确说了这话,我把它说成你的“想像”,是我的不对,抱歉。但是即使“李清晨等”说了这个话,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代表了多数“所谓自由民主领袖”或者一般的“主张自由民主的人士”的看法,或者代表了大多数牛博网一般写手、读者乃至老罗本人的看法,你由对“李清晨等”的批判跳跃到对“所谓自由民主领袖”的批判,或者把“李清晨等”的话作为批判老罗的依据,我不能接受。当然你完全可以批判“自由民主派”或者老罗,但论据不应该是“李清晨等说了什么什么”。

3.老罗因为方舟子曾经和很多自由民主观念的主张者有过论争,所以询问方是否反对自由民主观念,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种出于好奇的询问而不是一种出于道德优越感的质问。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不爱吃白菜、芹菜、豆芽、莴笋、韭菜、萝卜、土豆、西红柿……那么你问他“你是不是不爱吃蔬菜啊?”,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种疑问?当然,可能事实证明这个人并不是不爱吃蔬菜,只是胃口比较挑剔,只爱吃,比如说,毛豆、冬瓜等少量的蔬菜,但是你之前的疑问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4.很高兴我们并没有原则上的冲突。

2007年6月11日星期一

关于德先生与赛先生

老罗和方舟子最近“吵架”这件事本身,我不想评论。但是最近读老罗链接的所谓“网人评……”,我发现对这事的讨论,已经不再是对“方舟子离开牛博”这事“就事论事”了,而上升为一批人对“民主自由派”的攻击。到这里,我觉得我有话要说。

在我说我要说的话之前,我想转贴一篇“批罗”文章。转贴这篇文章倒不是因为我对作者TC本人有什么意见,而是因为我觉得这篇文章对我刚才说的观点比较有代表性。

――――――――――――――――老罗的逻辑和教徒高度一致   作者:TC   老罗这篇《对读者评论和留言的答复》写得不错,把嘴脸摆上台面让大家都看清楚了。   “网络上有点影响的,搞民主宪政理论的作者们,很多都被方舟子骂过。我这样问过方舟子,方先生你是不反对自由民主的吧?方舟子说当然。我说那你怎么跟那么多倡导自由民主的作家和学者都吵过架?”   老罗的逻辑和教徒高度一致。宗教和科学的重要区别之一,就是宗教的圣人是不能碰的,而科学家不管多伟大,后人都可以随便批评其错误。   中国的所谓自由民主领袖,绝大多数都一副鸟样,基本上仅仅停留在言论的华丽上,而且形式华丽而已,内容漏洞百出。可悲的是,大多数号称要追求民主自由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华丽的POSE上,不管自民领袖们论点多么幼稚,论据多么站不住脚,底下小动作做得多龌龊,只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摆出华丽POSE,那其他一概是可以不论的。不仅不论,还不准别人论,否则就是反民主,反自由。   比如说这次PX事件,反PX英雄们拿错误的论据出来反对。然后有人说,虽然你们反得没错,但论据有问题,建议换个正确的论据。然后POSE党们就怒了,说,你小子居心不良!政府走狗!重要的是要反对,只要反对就行了,论据对不对有个P关系!   POSE党们是见不得指出任何错误的,只要POSE方向正确,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哪怕其他人是出于帮助他们的好心,想帮他们改正错误,也不行,坚决捍卫POSE的纯洁。   POSE党们要坚决捍卫领袖崇高地位,谁指出自民领袖的错误,就是没有对自民领袖心存敬意,一律干死。要是谁胆敢和自民领袖吵架,更是大逆不道,POSE党党纲写明,和自民领袖吵架=反自由反民主。   貌似和宗教差不多嘛。   哦,中国某著名自民领袖不是自称“自由主义基督徒”吗,怪不得,真是和他妈逼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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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说我的看法:

1. 关于“科学”与“自由民主”的关系

有不少网友指出,搞“自由民主”也需要科学精神,这当然是没错的。如果为了某个政治主张而胡诌论据,无论这个政治主张多么高尚,也是不应该的。“科学精神”对于提升民主质量的作用,勿庸置疑。许多大型的公共工程的论证,不仅仅是个“利益均衡”的问题,而且需要有“技术可行性”的讨论。

在一点上,我相信大多真正信奉“自由民主”的人都会同意,我不知道TC所说的“pose党”是谁。在方舟子转贴关于PX毒性的文章之后,“反PX英雄”之一连岳的第一反应就是表示要踏踏实实去收集科学依据(见其博客),牛博上绝大多数留言的读者也是这个态度,而不是象TC所说的那样破口大骂“你小子居心不良!政府走狗!论据对不对有个P关系!”这种把自己的想象强加给“自由民主派”然后给“民主自由派”贴个“pose党”的标签的做法,我很不以为然。

回到“德先生”与“赛先生”。虽然搞“自由民主”需要科学精神,但是同时,搞科学也需要自由民主。“自由主义”对科学的作用几乎是不言自明的:文革的时候专心搞科研可能会被打成“白专道路”,中世纪的时候说个“地球是圆的”都可能被烧死,大跃进的时候不允许对政策的基本讨论,才会闹出“亩产万斤”这样科学上的闹剧。一个连基本的言论自由都缺乏的社会里,难以想象理性的声音能够得以声张。在某种意义上,整个科学存在的空间都需要“自由”为其奠基。方舟子《批判中医》之类的书,如果发表在200年前,一个信中医的县官没准就可以把方给整死。

民主对科学的作用同样不可忽视。如果把民主仅仅理解成一种“投票机制”,它跟理性似乎没有必然的联系,就是个“利益表达”的方式而已。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个“投票机器”和它所所驱动的整个政治、社会“讨论机器”的运转联系起来,民主至少对于促进政治决策的“科学性”是非常必要的。今天郭凯的博客里说到政府准备停建一个“煤变油”的项目,因为它耗水量太大,但是郭凯质疑道:“为什么要等到100亿砸进去以后才想到这个耗水量太大的问题呢”?你可能会说这恰恰证明了没有“科学论证”的政策的灾难性,但是它同样说明了“民主决策”的重要性,正是因为类似的决策没有经过真正的民主讨论,才会有这种“一拍脑袋就立项”的现象:科学的声音进入政治决策程序,不是自动的,而是民主化的结果。

正是基于民主、自由对于科学发展、科学决策的重要性,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把“自由民主精神”与“科学精神”对立起来,褒一贬一,在我看来,对自由民主的伤害就是对科学的伤害,反之亦然。

2.自由民主是不是一种“宗教”?

TC说“老罗的逻辑和教徒高度一致。宗教和科学的重要区别之一,就是宗教的圣人是不能碰的,而科学家不管多伟大,后人都可以随便批评其错误。”

先说说这话中的逻辑错误吧,老罗询问方舟子对王怡的态度,他表示过“凡是主张自由民主的人都不能批判”吗?和菜头不也主张自由民主吗,他不也批判?老罗出于个人偏好比较欣赏王怡,是因为他看不出王怡有什么大的“问题”,而不是因为把王怡当作“自由民主的圣人”,就象方舟子反对朱学勤批判杨振宁,不是因为方舟子把杨振宁当作“科学的圣人”,而是因为他不觉得朱学勤的批判有什么道理。如果有一天老罗发现王怡主张“中医万岁”,我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批判王怡,就象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杨振宁跑出来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方舟子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批判一样。

回到正题,即使“信奉民主自由的人”可以批判,“民主自由”本身可不可以批判呢?“民主自由精神”是不是一种“宗教”呢?在这一点上,我不能代表老罗说话,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一个信奉“自由民主”价值和制度的人,但是我从不觉得“民主自由”不可以讨论和批评。

“民主自由”太可以讨论和批评了,比如所谓“美式民主是不是最好的民主”、“财产的不公平分配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民主的政策产出?”“民主的出现是不是需要一定的社会条件?”“ 在人与人公益心、关心政治程度、理性能力参差不齐的情况下,一人一票是不是最理想的民主制度?”……这些对于我来说不但可以讨论的,而且是非常重要和必要的讨论。西方政治思想的“鼻祖”柏拉图就是个“反民主派”,到今天民主国家的教室里,不还在组织学生虚心学习柏拉图的政治观念?但是,对一个问题有反思的能力,并不等于对它必须永远持一种相对主义的立场。我信奉“民主自由”的价值和制度,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自由民主”完美无缺,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宗教”,而是因为我觉得它远远好于“专制”、是所有“坏制度”中最好的一种而已。

3.推动民主自由的“言论”是不是“实事”?

“中国的所谓自由民主领袖,绝大多数都一副鸟样,基本上仅仅停留在言论的华丽上,而且形式华丽而已,内容漏洞百出。”

首先,“自由民主派”不仅仅是停留在“言论的华丽上”,据我所说,有很多“自由民主派”也在冒着坐牢的危险在为“公民维权”作出行动上的努力,为民工提供法律援助也好,向国际社会发出呼吁救援被囚禁的维权者也好,组织弱者发出抗议的声音也好,就具体的政策提出改革方案也好……当然,对这些努力,在“反自由民主派”眼里,很可能只是“国外反华势力在国内的代言人”而已。你做什么就是“黑手”,你不做什么就是“虚伪”,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其次,即使绝大多数“自由民主派”仅仅是在对专制进行“言论”上的批判,有什么不对吗?如果一个流氓在欺负一个老人,旁边有围观者谴责这个流氓,你就气势汹汹地跑上来说:“你怎么不去跟这个流氓拼了?!虚伪!”一个连谴责的声音都不发出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做勇气上的圣人呢?旁观者也许没有通过“武力”制止流氓,但至少通过舆论让他感到一点羞耻、一点心虚,从而让他下次耍流氓的时候有一点犹疑,这难道不是“实事”?如果只有“跟流氓拼了”才是“实事”,那么方舟子最推崇的鲁迅当年写的那么多反抗专制的文章算什么呢?“形式华丽的言论”而已?

方、罗之争基本已经平息,我不想做什么评论,但是看不惯有人因此跳出来批斗“民主自由派”,挑拨德先生与赛先生,故此一文。

2007年6月7日星期四

比道德制高点更高的

《南方人物周刊》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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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煽动家和思想家之间的区别,就是煽动家总是特别热衷于抢占道德制高点,而思想家总是热衷于指出道德制高点底下的陷阱。所以煽动家总是在话语的盛宴中觥羮交错,而思想家总是在惴惴不安地担心谁来为这场盛宴买单。

在所有的道德制高点中,没有比“保护弱势群体”更高的了。但是,口号的简洁性不能掩盖现实的复杂性,最近美国参众两院在“07年联邦最低工资法案”问题上的较量,就体现了这种复杂性。

美国的联邦最低工资,从1997年开始就一直没有变化,停留在5.15美元/小时的水平上。为了适应新的经济形势,民主党很早就提出将联邦最低工资提高到7.25美元的目标,共和党却迟迟不肯响应。但是06年11月民主党在中期选举中大获全胜,打破了这一僵局。民主党占多数席位的众议院,很快就于07年1月通过了提高最低工资的法案。

按理说这事就该完了,最低工资提高,底层劳工的利益得到了保护,政治家们可能还因此多赢得一些选票,岂不是皆大欢喜?

可惜,这事没完。1月众议院刚通过该议案,2月参议院的许多共和党人就出来“捣乱”。他们表示,如果不增加小企业减税条款,他们就不批准该议案。最后,参议院通过了该法案,但是增加了“10年内给小企业减税83亿美元”的条款。

这样一来,众议院又不干了。我们提高最低工资,是“保护弱势群体”,你们要给小企业主减税,是“保护强势群体”,你这不是跟我对着干吗?不行,要减点税可以,最多13亿。

两方面讨价还价两三个月,最后的结果是:最低小时工资从5.15增加到7.25美元,同时5年内给小企业减税48亿美元。各方预计它的最后批准指日可待。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会对共和党的“捣乱”感到困惑和不齿。“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与劳苦大众为敌”……我们从小接受的阶级教育也许会条件反射般地给我们输送这些判断。但是,事情真的这样简单吗?我们不妨把“提高最低工资”作为一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看看它可能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假设我是一个企业主,手下雇佣了7个人,每个人的小时工资是5块钱,如果政府强令我将工资涨到7块钱,我会怎么做呢?为了维持同样的生产成本,我很可能将7个员工裁成5个。这时候,那5个人的利益是得到了保护,那么,那两个被裁掉的人呢?

事实上,无数经济学研究已经表明最低工资法和失业率之间的正相关关系。虽然经济学家当中也有“异见分子”,比如克鲁格的研究表明最低工资法对就业率影响非常微弱,但是绝大多数的经济学实证研究都一再表明最低工资增加失业率,尤其是年轻的、非熟练工的失业率。“最低工资研究委员会”调查表明,最低工资上升10%,会导致年轻非熟练工失业率增加1%到3%。这个研究结论令人悲哀之处就在于,最低工资法旨在保护弱势群体,最后伤害的,恰恰是弱势群体。

你可能会说,那就让政府禁止企业在提高最低工资的情况下裁减员工。先不说这个“禁令”在雇用自由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是否可能,就先假定它是可行的吧,后果怎样?对于企业来说,如果政府规定我不能解雇员工,那我不雇新的员工总行吧?前面说过,最受最低工资法影响的,恰恰是年轻非熟练工人的就业机会。你可能又要说,那我强制你雇佣新工人。好吧,我只好雇佣新工人。结果又怎样?这个企业的生产成本提高,它的竞争力下降――美国的制造业在第三世界国家面前节节败退,与其劳动力成本偏高不能说没有关系。那么我们就贸易保护主义!你又说了。好吧,贸易保护主义――咱竞争不过中国、印度,把它们关外面还不行?后果又是什么?提高的生产成本转移到价格当中,谁来承担?消费者。那些抱怨美国的商品、服务太贵的人,很可能同时是主张提高最低工资的人,却不愿看到这二者之间的联系。你可能又要说了,咱不让他们把生产成本转移到价格当中来,咱降低资本家的利润率不行吗?可以啊,but how?如果一家企业没有违法,你怎么强制规定它的利润率?强制企业不许解雇工人、强制它雇佣定量的新工人、贸易保护主义、规定企业利润率,把这一切加起来,那叫什么?计划经济。计划经济的弊端,呵呵,还用得着我继续推这付多米诺骨牌吗?

“保护弱势群体”最后导致“伤害弱势群体”,“道德制高点”变成“道德陷阱”,这就是所谓的悖论。不幸的是,这个世界充满了悖论。

认识这些悖论,需要比道德制高点更高的东西,那就是理性。当然,我绝不是说“最低工资法”不合理,事实上,我支持最低工资法。我说的只是,在讨论这个法案的同时,要考虑它可能导致的不良后果,并对这个不良后果采取“配套”的预防措施,从而防止好心办坏事。共和党“给雇佣穷人和老兵的小企业减税”的附加条款,恰恰是基于这种意图,因为最低工资法案真正冲击的,其实并不是那些利润丰厚的跨国大公司,而恰恰是那些本来利润率就微薄的小餐馆、小百货店、小农场,一旦它们因为抬高的劳动力成本破产、或者不得不通过裁员来维持低运行成本,“弱势群体”就从倒霉走向更倒霉了。

罗斯福政府1938年第一次在美国历史上提出最低工资法案的同时,也建立了一系列的增加就业的“配套”措施。比如著名的“工人进步项目”,通过大量的公共工程来增加就业机会,从而抵消最低工资法对就业率的冲击。后来美国福利制度日渐完善,通过缓冲失业给个人带来的经济危机,同样为最低工资的不断上升提供了配套制度。

能否把相关思考引入中国呢?应该认识到中美两国本质性的区别,如果说美国对劳工几乎存在“过度保护”,中国的情况则正好相反。那种“中国的最大优势就在于廉价劳动力,如果给工人确定最低工资就会吓跑投资者”的认识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想当然”。如果劳动力越廉价一个国家的投资环境就越有优势,那世界上最有投资优势的应该是非洲。事实上,相对很多发展中国家,除了廉价劳动力,中国还有很多其他优势:基础设施、政策优惠、熟练劳动力、基本信用机制等等,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害怕稍稍抬高一点最低工资投资者就会跑到印度去呢?其实,中国劳动力极端廉价很大程度上不是国际竞争的结果,而是中国企业之间恶性竞争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通过国家立法的形式让所有企业集体提高最低工资,防止它们之间的恶性竞争,外国投资者未必会跑,工人受益,后果无非是让美国的消费者为一条中国制造的牛仔裤多付一、两块钱,何乐而不为?

而且,由于许多研究表明穷人消费率比富人高,提高穷人的工资能够更有效地拉动有效需求。在中国这样一个“金字塔”型的社会结构里,最低工资拉动需求的效果,应该比美国这样一个“橄榄型”的社会显著得多,就是说,在今天的中国实行最低工资法,对就业率的负面影响更可能被其正面影响所抵消。当然,即使如此,如果我国真的开始严格执行最低工资法,还是需要许多配套政策以保证就业率,比如小企业的减税、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强化福利制度、通过公共基建项目增加就业、提供优惠投资政策、加强劳动力培训等等……总而言之,保护弱势群体,绝不仅仅是占领道德高地的问题,而是一系列配套政策的制定。

2007年6月1日星期五

25个箱子

包都打好了,一共25个箱子。

整整齐齐地码在客厅里,等着星期六搬运公司来办托运。他们说要给我一个5.6立方米的集装箱,收我XXXX多钱,被我严厉驳斥了。我说,我那点东西,占地还不到4立方米。

不到4立方米的25个箱子,装着来不及读的书、舍不得扔掉的鞋子、听过一半的CD、还没吃完的干辣椒……整整齐齐蹲在客厅里,雄纠纠气昂昂地展示着一个人死皮赖脸地活了下来并将继续活下去的决心和勇气。

英雄儿女多奇志,战天斗地慨而慷。

可是,这里面有多少水分啊。好多不怎么穿的我以为我以后会穿但是其实根本不会穿的衣服,好多不怎么读的我以为我以后会读但是其实根本不会读的书……如果你正视自己拥有多少“不必要”的废物,你就能理解为什么政治总是会变得官僚主义。

那些你从来不读的书,“真理部”,那些你从来不穿的鞋子,“和平部”,那个从路边摊买来的“非洲式的汤勺”,统战部,那辆骑了一个月就歇菜了的自行车,电信局。

80%都可以被称为“劳什子”。占地还不说,从箱子里放出来之后,就会十面埋伏,摆阵型,设圈套,把你的时间一口一口吃掉,然后――“啐”地一口――吐掉。

但是也许不必自责,也许“不怎么__我以为我以后会__但是其实根本不会__”本来就是生活的公式。

下定决心学习小昭,书看完一本,才再买一本新的,衣服扔掉一件,再买一件新的,对自己的生活进行严格的数字化管理。黄仁宇不是说明朝完蛋就是因为缺乏数字化管理吗,我可不能象明朝那样稀里糊涂地玩完。

精兵简政倒在其次,关键是东西一多,好的就淹没在坏的里面,不能出头,就象三宫六院把美女全给淹没了一样。每次搬家收东西,总会感慨:呀,我还有这件衣服,怎么好久没穿了呢?出于对物质、对生产这些物质的工人农民的尊重,我也要改造自己的占有欲。

昨天和一个朋友聊电影March of Penguins,就说企鹅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从头到尾就是为了一个“繁殖”。你可以说它表现了生命的伟大和顽强,但是一个无意义“伟大而顽强”地繁殖出更多的无意义,这事还真不能让我肃然起敬。看着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企鹅一圈一圈地换位子保护肚皮底下那个蛋的时候,我宁愿相信它是上帝的一个恶作剧。

这样居高临下地看待企鹅,令我深感不安,可是这骄傲不是全无道理。我们人类,离“无意义”毕竟有一段距离。至少,我坐在客厅的慈爱地打量着我的家当,宽慰地想,隔着整整25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