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9日星期四

没有电脑的日子里

两个人以为我死了。三个人以为我疯了。五个人以为我跟那谁赌气了。

放心,死不了,也疯不了。俺早就决定要死皮赖脸地活他个8、90岁,活到随随便便出一次门就会造成全市交通堵塞为止。

其实就是电脑坏了。Dell竟然一修修了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就是做心脏手术也该出院了,也不知道dell捣鼓了些啥。

学校电脑也能用,但是用公用电脑写博客,就跟拉着一个陌生人倾诉衷肠一样,不逮劲。还是自己的电脑好,虽然它脾气大点,好歹是一家人。

没有电脑的日子,俺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有一天早上,也就是上个礼拜天,我竟然6点多钟就起床了。走在多年没有沐浴过的朝阳里,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我向来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能够自觉早起的人,一种是尽一切可能睡懒觉的人。就像昆虫世界分成益虫和害虫一样。因为电脑坏了,我临时冒充了两天益虫。益虫的生活多么健康、清新,我一直以为我狂躁抑郁焦虑,其实我就是每天起得太晚而已。

没有电脑的日子,不能没日没夜地上网,我就开始读书。两个星期,我飞快地读了四本书,当然也更加飞快地将它们忘记。其中最值得表扬的,是我一口气读完了那本六百来页的《Mao’s Last Revolution》。

这是哈佛一个叫Marcfarquhar的老头写的文革史。里面大多数内容,我都零零碎碎从其他地方读过,所以没有什么特别惊喜的发现。但是你知道文革之所以是文革,就在于同一段历史,无论你读多少遍,都不能消除你对人可以到达的癫狂的震惊,对人可以到达的无耻的羞愧,对人可以到达的丑恶的愤怒。全国上下,只有一个大脑允许运转,所有其他大脑就被禁止、或者主动放弃运转。就是周恩来、康生、张春桥这样的人,都总是因为毛的一句话,而对一个事件的看法来个180度大转弯,然后站在毛的面前拼命扇自己耳光。就是明朝这样极度专制的皇权社会,还有《西游记》、《金瓶梅》这样活泼的文学作品,看看毛时代中国的文学成就,就知道中国人的大脑在那个年代,被羞辱到了什么程度。

我特别想指出的一点是,人们谈论文革,总是主要谈论红卫兵运动以及打到走资派。其实很多资料表明,文革最惨烈的一段(从受迫害人数和受迫害程度而言),并不是这两个阶段,而是1968年以后的“清理阶级队伍”。而这恰恰是“革委会”成立之后对群众(包括造反派)的迫害运动。今天的“挺文革派”还在说文革是“下层对上层的造反”,但是如果文革真是“下层对上层的造反”,如何解释“清理阶级队伍”中出现的“上层”对“下层”最大规模的清洗?

我本来想翻译《Mao’s Last Revolution》中关于“清理阶级队伍”这一章的,不过觉得中译本估计很快出来,所以就懒得动手了。

没有电脑的日子,其实也挺好。最大的好处,就是回到生活的真相里。我的生活有太多部分给了网络。网络是个大party,而我本来是属于一条夜深人静的大街的。本来我也是乐于走在一条夜深人静的大街的。

今天下了一整天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