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顺手引用几句话,穆斯林们又闹起来了。隔三差五的,都快成例假了。去年为一个漫画,今年为一句引语。一闹还总要闹得杀人放火。有完没完啊还。
王小波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而人一愤怒起来,就容易迁怒他人。于是就有了阶级斗争,有了种族冲突,有了国家间的战争。还有了陈凯歌和冯晓刚对着记者脸红脖子粗。
Respect is not something you can demand, but something you must earn. 忘了这是哪儿看来的一句话。也可能是我刚才临时造的,为了一点权威感,写成一个引语。
说革命群众闹事象例假,还真不止于穆斯林。我老觉得,政治情绪这种东西,跟荷尔蒙的周期是一回事。和平就像是禁欲,革命就像是性交。禁欲久了就想性交,性交累了就想禁欲。每次读到红卫兵在天安门广场上如何热泪盈眶、高呼万寿无疆,我老觉得那不仅仅是一个政治事件,而且是一个生物现象。没准那些研究蚂蚁、蝴蝶、猴子之类的生物学家,对此有最好的解释。
从这个角度来说,美国打伊拉克也是好事。整个西方世界的愤青,从60年代闹了一阵以来,憋了多久啊。憋得光看世界杯和superbowl都不管用了都。憋得警匪片和American idol都无法止痛了都。这伊战一打,愤青们鱼贯而出,隔三差五地上街游行。那行游的,敲锣打鼓,声嘶力竭,总算是释放了一批利比多。
法国没怎么掺乎伊战,所以法国愤青不能上街反战。这可把他们给憋坏了。人家伊斯兰愤青有西方可抗议。人家英美愤青有自己的政府可抗议。就连人家中国愤青,还有台湾政府、印尼政府、新西兰杂志、英国足球教练可抗议。法国愤青急了,今年春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因为一个雇佣法的小破问题,来个百万人大游行。
重要的不是抗议什么,重要的是抗议。
估计文革也好,64也好,都是同一个心理。
马尔库斯写过一本“爱欲与文明”,把马克思和弗洛伊德扯到一起。说什么资本主义压抑了性冲动,而社会主义既有“不异化的劳动”,又有“性冲动的释放”,当然我认为他纯粹是瞎扯淡。让他66年到中国来试试,连花衣服都不让穿,还妄想利比多的解放。马克思主义者都是一个德行,新的旧的都一样,把病情分析得鞭辟入里,然后开让人死得更快的药方。
马尔库斯说:文明发展的进程,是一个性压抑的过程。
我想象,性欲和政治意识之间,是一个流通器。这边被压抑了,那边就上涨了。被文明压抑的性欲,最后要转化成不文明的政治。
我虽然总是号称愤青,其实根本是个假愤青。我的愤怒摸起来总是冷冰冰,根本没有真愤青那种烫手的热度。
有一次跟着朋友去参加反战游行,我发现,无论我如何努力,就是没法让自己喊起口号来。如果真能跟着喊起口号来,我的口号声,肯定会同时被自己同时迸发的笑声给呛回去。
他们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那么,人类一愤怒呢?上帝笑不笑呢?
还有莫罕莫德他老人家,如果他此刻从天上往下俯瞰,是会为自己的徒子徒孙们的一片孝心而欣慰地笑,还是会为自己把几亿人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而痛哭流涕呢?
最好他跟马克思在天上是邻居。这事他俩肯定谈得来。他们在世的时候,都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最后徒子徒孙们学会的,运用自如的,源远流长的,只是愤怒这无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