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9日星期二

为什么说我是人民公敌

我刷新了博客门脸,号称理想是做一个人民公敌,引起了同学们的关注,以为这是文学女青年造句癖的又一临床表现。事实上,我想说的是,其实我这样写,没有任何玩弄辞藻的意思在里头。我觉得,这句话基本上是实事求是地反映了我的精神面貌,是对未来的展望,但更是对历史的总结。

为什么说是对历史的总结呢?我回首往事,惊诧地发现,在几乎所有的“立场问题”上,我都站在“群情激愤”的反面。比如,我觉得如果人家台湾人民实在不想跟我们统一,那么不统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比如,我虽然不喜欢X功,但是我同情他们政治上的遭遇;比如,我虽然对日本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让我上街游行去抵制日货,我没有什么热情――一想到很多对开日本车的小姑娘义正词严的人,事实上对中国基本的现实人权状况漠不关心时,我就不但毫无热情,而且会起鸡皮疙瘩;比如,在前两年刮那个什么朗旋风的时候,我虽然不一定喜欢郎的对手,但是我显然更讨厌朗咸平;比如,前几年那个宝马事件时,我虽然对农妇的死很同情,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证据、资料、以及对汽车的知识说明那个有钱太太一定是故意倒车撞人,我就不会加入全民谴责阔太太杀人犯的运动当中去;甚至比如,虽然我反对伊战,但是对那些不加思索人云亦云地说“美国打伊拉克就是为了石油”的人,我会追问what do you exactly mean by it: 是指美国打了伊拉克就能控制中东石油价格,还是能控制它的出口总量,How so? What’s your evidence? 最不可饶恕的是,虽然我这一切政见都很反动,我还坚信我其实比那些一听见国歌就热泪盈眶、一看见日本车就急火攻心的人更爱国,但是一想到“爱国”这个字眼象妓女一样被人操来操去操了这么多年,我又觉得没有她的乳沟贴过来,其实更好。

这还仅仅是政见的部分。在社会生活、婚姻家庭、文学艺术等等各个问题上,我悲哀地发现自己几乎无一例外地站在反动立场上。哪儿人多,哪儿肯定没有我。比如,在朱苏力vs.阿甘,孙维vs.贝志城,韩寒vs.白桦,袁伟时vs.团中央等等事件中,我都是不可救药的少数派。除了对赵老师的鄙夷和对胡戈馒头的同情上,我实在看不出我跟广大人民群众的观念有任何交集。我曾经质问自己是不是因为青春期后遗症导致了自己以唱反调为乐,但是经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的思索,我得出结论,我的所有立场,不管多么反动,都是真诚的。我的毛病并不是青春期后遗症,而是正相反,未老先衰,因为我发现在所有愤青们群情激愤、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场合,我体内那个阴郁的老头子总是随时赶到,把我拽到一个黑暗的、冷清的、阴凉的角落。

立场问题,就像口音问题一样,一旦具有了这种口音,你说任何话都具有这种口音。所以反动立场永远是成串出现的,而不是在个别事件中偶然的误入歧途。

如果上述一切还没有使大家认识到我“人民公敌”的本质的话,我还可以接着交代,总有一条会踩到你家地雷:我觉得金庸很平庸。王家卫假深沉。布什智商并不低。张国荣并不帅。王小波虽然很好,但是被overrated。王菲虽然唱的还不错,但是也就是那么回事。张曼玉长得不好看,而章子怡其实挺漂亮。

好了,得罪干净了吧。

人家说“悬崖勒马”,我觉得我这匹马已经掉下悬崖了,在山谷里垂死挣扎,很快要被追下山的群众乱棍打死。

老摇的个人主页上,有一张照片,他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三反分子:反集体,反道德,反舆论”。

看来,自绝于人民的人,还不止我一个。

我想说的是,老摇,牌子举累的时候,我可以顶上去。